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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六五章权谋与洞察

        第一六五章权谋与洞察

        以前的时候,云琅认为自己在大汉什么都没有,只要有所收获就算是赚到了,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无所畏惧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不同了,有了妻女之后,做事之前都要好好的想一下,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才能动手做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投靠皇帝明显是一个很不靠谱的想法,因为当你用情义去面对皇帝的时候,皇帝一般都会用利益来考量你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不公平了,而且,非常的不公平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前的时候,云琅对大义这个概念基本上没有什么了解,现在明白了,大汉的大义很多时候都是以皇帝利益为核心存在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论是将士死战,文官死谏,最后得利的是皇帝,有时候人家还不愿意领你这个人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汉朝是没有国家这个概念的,只有天下这个概念,而这个概念又是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两句话里延伸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,在大汉,维持了皇帝的利益,也就是维持了国家的利益,所有人都必须以这个目标为最高行为准则。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将自己的学说比喻为绝世美女,如今,这个美女已经嫁给了刘彻,正在为刘彻生儿育女。

        云琅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尺多长胡须的男子,现在,他见到了,董仲舒的胡须就有一尺多长,飘散在颌下,让他的头部显得格外的大,也让他的脸显得格外的长。

        所谓相貌奇古就该是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已经枯坐了快半个时辰了,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,负责茶水的红袖,也乖乖的跪坐在边上,眼观鼻,鼻观心的如同跪坐泥俑。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的脑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,他在努力的将眼前的董仲舒与史书上的董仲舒合二为一,努力了很久之后,不得不放弃。

        书上的来终觉浅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元光元年,老夫入仕就任江都王刘非国相,这一任就是十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十年里,老夫做过很多尝试,最后老夫以为,以《公羊》为治理地方的典范,应该是可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夫推究“自然灾异”、“阴阳运行错误”的原因,最后发现,在求雨时只要能关闭阳气,释放阴气,能使天下雨,止雨时,只要关闭阴气,释放阳气,使雨停止,且屡试不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听了董仲舒的话,叹口气道:“您可以把西北理工在《格物》一书中对云雾雨雪的认知认为是胡说八道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皱眉道:“你不辩解一下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笑道:“你老已经做过十年实验,且身体力行的证明了雨水是人能够通过某种方法求来的,并且是可以经过人力来控制的,小子还解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会摈弃你们错误的看法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,反而要大力的宣扬,告诉所有人天上的云雾雨雪其实都来自于地面上的水,是被太阳蒸腾化作水汽之后的产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说,老夫错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呲着牙笑道:“您是对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如此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拱手道:“您教授的是现在的学生,西北理工教授的是以后的学生,受众不同,答案自然也就不同!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怒道:“你是说老夫是错的,并且要用时间来证明老夫是错的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正色道:“您是对的,这没错,站在您的高度来看风云,您自然是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不久,还有一个在上林苑发动冰雹,害死我云氏上万只鸡鸭的家伙刚死不久,我也被冰雹砸的满头都是包,才好不长时间,怎么敢说你们说的是错的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咳嗽两声道道:“也有几次不准……老夫以为既然多数是准的,也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皱眉道:“您到底要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咬着牙齿道:“天人感应!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笑了,拍着大腿道:“陛下可能不会喜欢!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正色道:“这也是老夫为何只能成为诸侯国相,而不能成为陛下宰相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笑道:“我无意朝堂,只想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大汉人,一旦证明了,我就躲在家里不出门,我家外面的世界都是你们的,我不干涉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少君死于你手……也就是说,你比他更高明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拉倒吧,李少君因为被陛下逼着情动雷霆来对付我,结果两个时辰天雷未至,就对自己下了毒手,抹着毒药的刀子才刺进胸腹,天雷,冰雹就来了,他是被自己活活气死的,跟我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你们想要巫蛊,想要魇镇,想要蛊惑天下人信鬼神,是你们的事情,千万不要拉上我,也不要告诉我,一旦被我知道,我一定会禀报陛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你也知道,只要沾上这几样的人,想好好的死都是一种恩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霍然起身,挥动巨大的袍袖道:“竖子不足与谋!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笑嘻嘻的站起身施礼道:“您说的很对,云琅就是一个整日里在嘴上抓挠的竖子,担当不了大任,您大可不必在乎我的意见,就当我不存在,直接做主就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仰天长叹道:“这天下多的是无识无胆之鼠辈,有胆五识又不堪大用,似你这般有识无胆者却愿意碌碌无为,随波逐流,毫无以天下大任为己任的狗才,真真是上天瞎了眼,给了你们这样的锦绣心思!

        也罢,你且在你的云氏庄园尽享富贵,且看老朽等人是如何为尔等狗才奔波!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长揖不起:“有劳董公!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胸口起伏的厉害,扶着云家的门柱好一阵才平复了心情,回头看着云琅道:“而西北理工学说果然能为我儒家所用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笑道:“世上已经没有了西北理工这个说法,从此只有儒家经典,董公也稍微改动一下说辞,至少,人力能够控制风霜雨雾的说法从此不提最好,免得跟我儒家经典——《格物》起了冲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天人感应总要有的,否则天子权势无可制止!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微笑道:“:既然我们已经把他捧到天子的位置上了,跋扈一些,专权一些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您只要努力做到让皇帝相信天人感应就好,至于百姓,我们还是慢慢教会他们读书认字,使用工具,为天下生产财富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难道就不怕一个没有制约的皇帝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本来就没有制约,手上又有军队,监狱,屠刀,还能受什么制约?

        除非您可以控制这三样中的一样,再去跟陛下谈天人感应,如此,效果要好得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没有回答,一步步的下了云氏的楼阁,坐上一辆青牛拉扯的牛车,吱吱呀呀的离开了云氏。

        大人物就喜欢操心天下事,云琅摇摇头,回到了屋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董仲舒走后,红袖就像是活过来一般,抓着一把松子嗑着,见云琅回来了,就主动分了他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刚才我们说的话,你要忘掉!”云琅往嘴里丢了一棵松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婢子刚才差点睡着了,您跟别人的谈话,婢子没有听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就对了,有些话听多了,对寿命不好,而且是对我们全家的寿命都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袖紧张的看着云琅道:“小郎以后也不要做对我们全家寿命不好的事情,我就剩下这个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琅拍拍红袖的脑袋道:“不做,打死都不做,这个世界对我不亲,很难让我不顾一切的去爱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牛拖着牛车上了古道,董仲舒依旧趴在窗户上看荒原上的景致。

        牛车里没有火盆,冷得如同冰窖,他却没有丝毫的冷意,这点寒冷与他结冰的心比起来,算不得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……”董仲舒长叹一声,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离他越来越远。